月球表面

※教会组又来了

※涉及到5组，33组和7组的servant

向上无限远，向下无限远，向前无限远，向后无限远。

这是一个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不曾存在的地方，这儿停靠着一辆马车。

事实上说是马车并不确切，毕竟牵引它的是无数拍打着翅膀的黑鸦。旋转的星海是它的车轮，鸢尾在车辙上盛开，棚顶上绘着巨大的金黄色花朵和穿插其中平滑优雅的几何图形。一束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从棚顶四角垂坠下来，那是几个如同爆开石榴一般的集束炸弹。

黑檀色头发的青年摆弄着一只由白银、金丝和铜片组装而成的飞鸟，那只小家伙不安分地在青年灵巧的指间扭来扭去，似乎想要摆脱束缚，去和它那些有着深黑羽翼的同族们作伴。正在用颜料细心涂抹一株鸢尾的瘦弱年轻人抓了抓滑落到额前的刘海，它们之前被一顶破旧草帽压得有些蓬乱，像深秋的麦草。

言语在此刻实为苍白僭越，因而他们并未交谈。

他们在等待。

「哈，画画的小子们，」

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跋涉的旅人似乎奔袭了千里而来，他的衣领和裤脚碎成片片布条，腰带像是缠在他身上的红色蟒蛇，麦褐色肌肤上疤痕纵横，他的呼吸带着汗水和血的味道。

他看起来像个仓皇的逃犯，又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

「你们在等些什么？祈祷？神迹？你们是在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色彩捕捉注定逝去的夕霞，还是像被砍掉头颅的脖颈喷出的鲜血一样的朝阳？」

「不。」

黑檀色头发的青年眉毛微微一动，他眨了眨眼睛。

「还是在等待黑夜里的第一颗星星？或者是被污浊和阴影遮盖光芒的月亮？」

「不。」

温和而安静的年轻人摇摇头，他漂亮温柔的金眼睛下方带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如同一株热烈的向日葵背朝着金色太阳。

「你们在等待白骨中的花朵盛开？沼泽里的露水蒸发？光与影敲打贫瘠的大地？还是手指抓着妓女乳房时皮肤下陷的微小弧度，死亡降临在人类肉体上的青紫足迹，还是那些纵欲过度而深凹的浑浊眼睛？」

「不，不，不。」

画家们齐声说。

他们刻意地拖长了音调，像是朗诵又像是戏谑。

「我们在等待一个放肆而粗鲁的诗人，一个与鲜血和杀戮相伴的勇士，一个最亵渎的圣徒，一个最真诚的骗子。」

「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天才。」

年轻人放飞手中吱吱嘎嘎的金属鸟儿。

「一个像我一样的疯子。」

阴郁青年语气认真地补充。

「我们欣赏那轮跃出火焰的太阳。」

「我们愿迎接他的城池降临。」

「我们将为他扬帆。」

「不过在此之前——」

黑檀发色的年轻人眯起眼睛，那双温柔清透的眼瞳因着愉快的笑容而泛着冰海般的灰蓝。

「文森特，我建议你先用颜料堵住他的嘴。」

在大块大块的黄色和蓝色张开旋转的翅膀，扑向正在咧嘴大笑的旅人之前，他已经轻巧地扶着车辙倒翻上了被涂抹得一片金黄的顶棚。他拔出腰间的短剑，翻转手腕甩了个剑花，利刃一指青年的眉心，轮廓分明的脸被逆光隐藏在半边阴影里。

「嘿，我在一个埃及佬那儿看到过这群恶心的乌鸦，我认得它们，那是你画的。」

他的眼睛是两颗深黑的煤炭，火星四溅。

「它们实在是太难看了！来啊，我可怜的小同行，撅起你的屁股，让老子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作画——」

一团蓝白恒星般的颜料冲进了他的嘴巴。

年轻人坐在车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辆飞翔天车的边缘像二维展开一般无限延长，翻卷起的曲率形成了完美的结界，替他阻挡飞溅的锐利颜色和纷乱的剑影，还有粗野的谩骂、愤怒的反唇相讥和大笑。

这真是最恼人、最无礼、最令人烦躁和愤怒，却也最优秀、最合适、最令人开心的旅伴了。

他抬起手指，在空气中书写符文。

环绕着他飞翔的金属鸟儿睁开蓝宝石打造的眼睛拍打白银翅膀，群鸦似乎听从了他的引领，呼呼啦啦地展开如同人类伸展手臂一般长度的羽翼。

它们载着一颗温柔而聪慧的大脑，一颗永远充满热情的心脏，和一颗被痛苦灼烧而绚烂的灵魂。

飞向比天空更高，比未来更远的地方。

「嘿。」

旅人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冰凉清透，带着一点点狡猾的温柔，像一块儿柔软的银白色金属。

「你的旅程从没有，也永远不会结束。」

「无法阻挡的卡拉瓦乔。」